鸭绿江选读陈毓大河短篇
治疗女性白癜风疾病 https://m-mip.39.net/nk/mipso_4586354.html 水生 一碗水是黄土高原腹地的一个村庄。 水生出生在这里。水生出生时,一碗水已经天没下过一滴雨,村外的窟野河枯死在野地里,在全村人跪在黄尘中仰望苍穹祈雨之际,人群中的水生娘要生产了。缺啥啥稀罕,于是,水生得了水生这名字。 在一碗水长到十八岁,水生离开了一碗水,一步步走到有一盆水、一缸水的地方。现在,水生住的房子有自来水。 第一次看见水从管子里流出来,水生很害怕,担心水流完,有个地方就要像一个人流尽血管里的血一样。水生小的时候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他在乡间一脚踩下去就能腾起一朵黄尘云的路上走着,忽然,一个带火团的铁疙瘩疯了似的扑来,把那人扑倒在黄尘中,水生看见那人身体里爬出一条黑色的蛇,爬不远,就被黄尘嘶嘶吃掉。于是,那个人死了。 想起那个可怕的画面,水生仓皇地关了水龙头,又忍不住轻轻敲击水龙头,水龙头发出回应声,叫水生感到宽慰。手心的水龙头硬挺饱满,耳朵贴近,鼻腔里满是冰凉的铁腥气,水生把水龙头慢慢打开,听到汩汩流水声,关了又开、开了又关,直到耳朵因为长久贴着水管而冰冰凉。 女房东喜欢水生,说水生用水节约,只要听见水龙头发出细弱的近乎于无的动静,她就知道外面公共水池边用水的人是水生。 “不像他们,哗哗哗哗,盼人穷。”女房东换个表情,气狠狠的。 其实水生恐惧水流声比女房东严重,水生在不隔音的出租屋听见窗外公共水池发出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就觉得尿急,厕所在巷子里,又远又黑,臭气熏天,男女厕所之间隔着一堵砖墙,两边动静分明。某天深夜水生蹲在厕所,听见隔壁有奇怪的叹息声,再听又没了动静,惊吓得毛发竖立,仓促跑出,待清醒下来,想清楚一定是人不是鬼,喊人去看,果然有个女人昏倒在粪池边。原来是被粪池里冒出的沼气熏倒了。 这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水生现在二十八岁。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十年时间,他在这个城市从北到南,在建筑工地砌砖,在小学校刷油漆,临时清理过下水道,阴差阳错地在高尔夫球场捡过半年球,还给一个老年女人看过一星期狗。水生做得久一点的工作,是在一所电视大学看大门。对了,在电视大学看大门这件事水生很愿意多说。在电视大学看大门那会儿水生真是朝气蓬勃,水生走路就像脚底下安着弹簧,那些和水生有交集的学生就是这么说的,仿佛他们不是和水生同龄而是比水生老一大截。那些学生走路从容不迫,有种不必要非记住什么、不必要非认准什么、不必要非听清什么的别样气质。而水生总是充满了紧张,水生走路是跑着的,站定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水生有一次在一位同学拍的一组照片里看见自己,双手的肘关节僵硬地提着,是身体和神经高度紧张,随时听从召唤的样子。水生看着照片自语:我是一个紧张兮兮的人。 自从这个同学拍摄了水生,水生从此有了一个兼职,他做他们的摄影模特。他们喜欢水生,说水生有特点,不一般。 生活别开生面,只要空闲,水生就做任何他们需要他做的事情。他帮学生买饭、送饭、送情书,他帮他们洗衣服、修鞋。水生干这些不要钱,他用跑腿换来学习的机会,学生们不要的书、将要扔掉的笔记本水生都拿回来学习。在那些当模特的日子里,水生对照相机、摄像机也熟悉了。水生虚心求教的样子叫学生们感到满足,把他当成他们提前实习的对象。一个毕业后想吃大学南门那家闻名半座城的牛肉水饺的同学吃完水饺顺道回母校看看,在门口和水生不期遇见,大为惊诧,慨叹水生不应该看大门:“你这个岗位应该给一个退休的老头干,你的世界才刚开始,不能过早成一枚钉子。” “你跟我弄摄影去,我教你。” 水生熟悉那个同学,他当年不止一次和水生感叹,说水生若是早几年给他讲那些乡村故事,他高考作文一定会多出十五分,那样,他可能就不会上这所大学了。水生听见的时候还想,那他俩不就不能在这所大学遇上了吗? 水生倒是辞职不看大门了。他现在称呼那个学生为董事长,水生学摄影、摄像,连董事长都夸他,有模有样。可是刚过了一半年,董事长要随父母出国了,走之前,嘱咐水生不要担心,好生照看公司和那些机器,能干成啥就大胆干点啥,往后就算他在国内还有个亲戚。 水生接下公司,接住一个承诺,他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庄重,觉得既快乐又有点重沉沉。水生郑重给自己印好名片,名片背后印着公司名称和业务范围,在大街上见人就发,接下他名片的人同时得到一包免费餐巾纸。名片发完了,水生满怀信心地等待业务找上门。在接不到活儿的时候水生就带着机器扫街,这天正扫街,电话响了,是女房东的丈夫老练,老练说,你的面包来了,你赶快收拾,去朱鹮保护站给我拍点东西回来。那里大河浩荡,你怕水的毛病没准儿能一次性治好。 惠子 房客多说惠子的脾气古怪。 尤其在对待房客用水这件事上,惠子表现得简直病态,不惜和一个个冒犯她的房客发生冲突,冲突过后,人家忘了,她却耿耿于怀,愤怒的情绪会株连她的丈夫。“你要死吗?水龙头有多粗多宽,你就能放出多宽多粗的水?是洗你那二指宽的鼠脸,又不是洗猪头。”这话多难听啊,听得水生都眼皮子跳,担心惠子的丈夫扔毛巾摔盆,但这样的事情一次也没发生过,骂的常骂,不可思议的是听的却总像是微风擦耳。他怎么总不生气啊?是不是因为不生气才从未想到要改变?把水龙头开小一点,在老练是一件艰巨而无望实现的事情吗?世上的人真是千奇百怪。 但是不久水生就听不见惠子的骂声了,或者水生听见也习惯当微风擦耳了,因为惠子骂或者不骂,老练还是那样放出哗哗啦啦的流水声,还是把水溅到水池外面的台上地上。唉。 既然那是一件没意思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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